花 开 有 时
浙江省上虞市华维文澜小学 金长江 倪华东
当种下一棵树苗的时候，我们总是期盼它能早日参天……
当播下一粒花种的时候，我们总是希望她能早日绽放……
当面对一个班级的时候，我们也忍不住期望班中的每一个孩子都如自己期望的那般出色和满意……
遭遇“硬骨头”
小罗是三年级第二学期转我们班上的。转过来的时候，父亲告诉我他在下面已经读四年级了，年底去拿成绩单的时候老师告诉他们这孩子已经是无药可救了，他们一急之下就把孩子送到这里，希望能有一个好的转变……
转化孩子，让家长满意，这是我们所有老师的心愿，也是我们工作的动力和目标。我对此也信心满满，因为在印象中，不服自己，不听自己的学生好像还没有遇上过。
开学第一天就是寄宿，晚自修开始了，我安排新老同学相互认识。小罗的声音非常响亮，丝毫无胆怯之意。我抓住他的这一亮点，狠狠地表扬了一番，幻想着通过对他的表扬，帮助他在自己的心中树立一个全新的自我，激起他对学习的热爱，增强他对自我的认同与尊重。听着我的表扬，其他同学自然对他也是刮目相看，下罗同学自己也是喜上眉梢、乐不可支，看来这糖衣炮弹很起作用啊！
可是接下去所发生的一切让我真的……摇头、叹气、无奈！
第一篇课文学好了，照理，按我的要求该背的要背出，不要求背的就要去小组长那里读出。这点，我们班级一向做得很好。可是这个小罗同学对读背很不感兴趣，全班只剩他了，他也不急不躁，站起来读还是结结巴巴，更要命的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小罗丝毫无焦急害羞之意。我提醒他，找他私底下谈话，每次都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等到一单元学完了，第一课才勉勉强强过关。
读背课文如此，平时书写作业也是如此。别的同学一篇习作一个晚自修过后肯定能完成，他呢，若你不催他，一个星期也不交。
写钢笔字了，他总是把钢笔的笔套拧下来，，在文具盒上挤一滴墨汁，握着仅存吸管的笔杆蘸着写字。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总是说我的钢笔坏了……
对于他，我软的、硬的、巧的、笨的、天真的、威严的……什么方法都用了，可他就是心如止水，依然如故。
面对他我已经习惯性怒气冲天了……
初识家长
这一天，我接到了小罗父母的电话，告诉我，他们要过来一下。说真的，当听到这一消息时，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好好把孩子在学校的“表现”和他父母说一说，一来让他们清晰地认识他们的宝贝儿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孩子，第二也让我好好出出这口“气”。但是，我又莫名地感到了一种压力与不安。因为我是他的老师，他们父母正因为孩子这样才送到我们学校来的啊！这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希望跨进这所学校的啊！我不知道在他父母面前该怎样去评价这个孩子才合适。我怕见到家长失望的眼神，因为每一个孩子都是家长心中的一个梦！我不忍心伤害这对父母的心……
家长来了，自然和我谈起了孩子在家在校的情况，我也客观地介绍着孩子的近况，尽量给家长一种“现实不妙，前景看好”的感觉。
随着交流的深入，我看到了一个我平常不曾看到过的小罗。从小，父亲就对他要求严，每当孩子的表现不满意时，父亲总是以“棍棒出孝子”的简单粗暴的方式教育孩子。家里孩子自然惧怕父亲，但不怕母亲。二三年级成绩尚可，但到了四年级第一学期结束之时，爷爷领着孙子去拿成绩单，原本想问问孩子在校表现如何，没想到班主任老师说：这孩子不行了，谁也教不好了的。老师的一句话伤透了一家人的心。在这样的情况下，家长选择了我们，把这样的一丝希望寄托在了我们学校。对于现在孩子在校的不佳表现，家长也表示了理解与接受。相比成绩，父母最为担心的就是孩子的身心了。孩子比同班孩子大一岁，可个子却比他小的孩子还要小。父亲带着他去上海一家知名医院检查，诊断为“发育迟缓症”，于是配来了很多“生长激素”，要在每天睡觉前给孩子打一针。他是一个寄宿生，而在目前的环境下，这工作只能有家长亲自完成，这是多么不便啊。而从小父亲过分的严厉，自己身体的矮小似乎也严重侵蚀着孩子心中的那片艳阳天。孩子在家也不像其他孩子喜欢玩闹，无论家长建议还是同伴邀请，孩子都不喜欢外出游玩，走亲访友，甚至在孩子们心目中人见人爱的肯德基，他也无丝毫兴趣。更多时候，总是一个人呆在家里，沉静在课外书中，这也成了他唯一的爱好。父母对他说话，他也不愿意多搭理，更多的是“嗯”、“哦”这样简单的词应付着……
我细细地听着，一种对孩子的同情、怜悯之心也不禁从心底缓缓而生，之前的那种不满、埋怨、甚至对家长的责怪也都烟消云散。对于这样的一个孩子，这样的一对父母，我真的提不出什么要求。相反的，心中更多了一份对自己工作不够细腻与艺术的愧疚。
我不断地安慰着小罗的父母，宽慰着他们的心。给着平时自己看来的各种亲子方式和听起来很美的教育方式，我也不知道这究竟能起多少作用，但小罗父母的眼中的确比原先多了一份喜悦与光泽。我想心中有梦总是一件好事吧……
自从和他父母这次谈话后，对于小罗，我也少了那份恨铁不成钢的急迫，无论对于他的学习还是生活情不自禁地少了原先的那种焦躁与简单，多了一份等待与平和。不是不管他了，我是在——
等待花开
等待花开的日子是惬意的，至少我和小罗的心情都好多了。
一个学期过去了，教室后墙上贴着的读背课文的表格上，只有小罗的名字后还拖着长长的空白方格，但明显，小罗的脸上也和他的表格一样，洁净，少了过往的阴云，多了一丝阳光。
期末成绩出来了，小罗的成绩还是和原先一样，没有明显的进步或退步。
转眼，新学期又开始了，第一课《古诗词三首》还没上完，全班同学都背出了，小罗也是其中的一个……
这是花开的前兆吗？我问自己。
……
后记
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读书究竟是为了什么？成绩一定是最重要的吗？
读书的确很重要，特别是现在这个功利性的社会更是如此，拥有好的成绩就意味着将来能考一所好的大学，能上一所好的大学就意味着能谋得一份好的工作，而一份体面的工作就是一个人生活品质的保证。这就是现实，这也是事实，我们每个人都不可否认。
当自己的学生能考出好的成绩，那老师脸上就有光了，那单位考核起来也不用心惊胆战了。这也是一个不可否认的现实。
当家长、当老师的眼里都塞满“成绩”一词的时候，我们的学校就变味了，教育就变味了，我们与家长的交流也单一了，换来的就是孩子的脸蛋的变化，变得不再红润、可爱、自然、无瑕……
当一个孩子经常性地发现自己处在那种被别人消极评价的氛围中，那他哪里还会有快乐，有阳光？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心中没了快乐和阳光，那他又怎能成长呢？他缺少了生命成长最需要的环境和养分啊！
人与人的个体差异是客观存在的，当我们发现孩子的成绩暂不如别人的时候，我想作为老师也好，家长也好，首先要抱着一种平和的心态，要相信孩子只是暂时落后，就像一朵花只是她要比别的花要迟开那么几天，并要把这种心态传递给孩子，让孩子也坚信自己是一朵能绽放的花朵，甚比旁人更惊艳的花朵，眼下的落后只是为了积蓄更多的力量。所谓厚积薄发，就在于此！
花开有时，静静等待，总会在那不期然间悄然绽放！
发表于《教育信息报*教师周刊》第259期 2011年4月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