垦荒排树
要种板栗,得开荒;要开荒,首先得把那些烧焦了的树砍了。这活落在了母亲身上。母亲干活总会叫上我,但我只背过一棵树。一棵松树,有点大,反正那时在同龄人当中干活也算一把好手的我在第一次试背时并没有成功,就像一个奥运举重选手那样,把那棵树扔在了地上。我对母亲说:“太重了,帮我砍去一截。”母亲拿起柴刀砍了起来,但砍下的那截让我感动得都快哭了——竟是个圆饼形,这能减轻多少分量啊!我说再砍去一截,她直接一句——你不用背了。我只好努力把那截树背回了家。现在再提这段往事,她老人家是矢口否认,决计不认了。没办法,谁让当时只有我们母子二人呢。
板栗苗是我从外婆家运来的。外公外婆在世时,和山林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育树苗、排果树是二老的看家本领。我取回树苗是个冬阳暖暖的下午,但母亲上山种树的却是大雪纷飞的日子。那天早上天虽阴阴的,但并未有下雪的样子,可到了午后,开始下雪,雪越来越大,我开始担心在山上排树的母亲。雪从空中下下来,并不是像你想象中的那种白,而是灰蒙蒙的,似乎把整个天空都遮蔽了,从那遥不可及的天穹不断地由无到有,由小变大,无声且又无可阻挡地落下来,绵绵无期,纷纷无尽。我从杂物间拿出了一把雨伞和一件雨衣,关了门,急急地上山。如果以现在来看,这样的雪天,去爬一座这样的山,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在那时真没觉得有什么难的。
我一手撑着伞,一手夹着雨衣,往山顶爬去,幸好有雪而无风,若有风,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当我爬过山顶,沿着小道穿过山坡密林,走到当初观火处,可以和我家的山地隔坳相望了。我大喊:“姆麽——”
接下去,请允许我让我妈描述一下当时的情景:
“夯日子我刚来夯种树冒,突然听到有宁来喊。我想噶个落雪天,咋会有宁个啦?再听听看,呀,有宁来额姆麽哪,好像随啊华东。呀,随啊华东哪!偶连忙半斩(挖坑农具)掼还就走。”
我妈见着我后,很激动,不断地说:“以后这种落雪天,勿用来送咯。”也许每一个大人遇上这中天气,都会这样想,但是做为孩子的,其实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孩子也根本不像大人眼里那样脆弱。所以啦,现在为人父母的,尽管信任你的孩子,他(她)比你想象的要能干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