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樟立在村口,谁也不知是哪个朝代种下的,小时候问过父亲,也问过爷爷,可谁也说不清。不知哪一年,古樟上钉了一块蓝色的牌子,上面印着:树龄1500年。也不知道这数字是怎么得来的。不管古樟岁月几何,但它确乎见证着这个村庄的一切悲欢离合。
樟树底下是一条土路,一条从村里通往村外的土路,蜿蜒逶迤,迢迢无尽。村民去田间劳作,外出求学打工,走亲访友都从树底下经过,如果树有记忆,那这棵树里肯定有这个村里每一人从幼年到少年、青年乃至耄耋老人的成长音影。
古樟外面就是广阔而平整的田野,就是大千世界,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自由之境。所以古樟在某种意义上也就成了“内”和“外”的分界处。那时亲友来访,返家之时,大人们总会百般挽留,一定少不了一句“过夜哒,明朝好起咯”,若一定要回,也必定会送至樟树底下。同样,若在等待某个家人或者某个亲友的来访,等不及了,也会徒步到樟树底下,站上那树干旁的小土坡上远眺,看是否已经来了。这个时候,樟树似乎已成了一座长亭、一潭桃花、一壶浊酒,从村里走到古樟的这段路似乎也是越剧中的“十八相送”了。
然古樟依旧,而当年这种依依相别的场景已是难见,也不说人情浓淡,单交通工具的日益便利便将“相送”这种本应极具真情而浪漫之事扼杀在了几乎不可能之中。坐上车或爬进车厢,摇一摇手,一阵轰鸣便踪影难见了,除了那难闻的尾气,哪还给双方一个什么楚天天阔、江水茫茫、喃喃相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