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以来,开了几个会,论题都是教师。
七月初,美国AspenInstitute,一个只有20人的小型会议,论题是“教师的专业学习”,参加者是各地杰出的校区主管,以及教育创新项目的代表。
九月初在瑞典斯德哥尔摩,由瑞典皇家科学院与Wenner-Gren基金联合主持一个国家会议,论题是“教师能力与教师专业”。
十月初,OpenSociety Foundation,OECD与近年在国际舞台崛起的教师工会国际联盟“教育国际”,以及英国剑桥大学合办一个小型研讨会,配合“全民教育”的议题,焦点是“教师专业精神”。
十月中,在伦敦,一个商业机构(Educate),举办一个一天的会,论题竟是“教育评估是改善学生成就的主要动力”,新上任的教育部长亲临讲话。
这股潮流,大概始于2010年PISA成绩公布,上海独占鳌头,奥巴马异常紧张。由教育部长倡议,召开了首次国际教师高峰会;之后在纽约、阿姆斯特丹、新西兰又举行了三届。参加者是教育部长与教师工会领袖。
而OECD近日发表的TALIS(教与学国际调查),比较各国教师状况,更是成为教师话题的轴心。
把教育改革的入手点放在教师身上,这是西方国家(特别是美、英)与东亚所谓“高表现”地区(指PISA排名,沪、港、新等地)最大的区别。
沪、港、新的教育改革,都是从学生的学习入手,首先改革课程;学生学习的目标和形态变了,教师也感到需要变化,才有了奋斗的新目标。教师的提高是服务于学生学习的。因此,教师的改革并不是入手点。教师也因此不是改革的对象,而是改革的动力。
笔者的理解,人们对于教育的认识是逐步发展的。
二战以后“人力资源”概念的出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时髦的是整体的“教育规划”,讲究入学率、内部效率、外部效率等。
80年代,人们认识到,体系发展了,还要注意学校。于是出现了“学校效能”“学习改进”等政策潮流,“重心”下降到了学校。
90年代以来,对于教育的关注,“重心”又再下降。
进入了21世纪,中国内地、台湾、香港以及新加坡等相继设计教育改革,都是从课程改革入手。也就是说,把“重心”下降到了学生的学习,立足在“学习型社会”的基调上面。
美国则不一样,首先注意的是对于教师的管理,以问责(accountability)为名,各州纷纷出现种种评估教师的系统和工具。而评估教师的指标,绝大部分是看学生分数成绩与辍学率。
英国的趋势,比较倾向于量度教师本身的表现,是以工商管理的理念来管理教师。
简单来说,美、英的思路,是工业生产范式:学校如生产机器,学生如产品,教师如工人;管好工人,产品就会好;学生的成绩,不过是教师的业绩。因此把改革的焦点放在教师身上。教育改革的“重心”放不下来,而对学生的学习始终很少研究。
其实,以管理教师作为改革入手点,会腐蚀教师队伍,消磨专业精神。
以强硬的手段管理教师,最终就会迫使教师只关心自己的饭碗,而不是学生的学习;就会使教师从自主自豪的专业人员,沦为被鞭策的雇员;就会把成千上万的将军,贬为只知听令的步兵;把本来是改革动力的教师,看成了改革的对象。
有一次,美国盖茨基金有人员访问香港一所学校,问校长:“你们是怎样处置表现差的教师的?”
校长答得妙:“也许是文化传统吧!我们讲究和谐。任何机构,人员都有长短;与其花大量的精力去处置极少数落后的教师,倒不如集中精力塑造一个学习群体,让这些教师也能焕发积极的作用。”